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扫码   萧桓在众多姊妹中排行老六,是萧长宁一母同胞的亲弟弟。余贵妃病逝后,年纪尚小的萧桓被寄养在了早年丧子的梁皇后膝下。去年冬,先帝溘然长逝,萧桓在梁皇后的扶持下登了基。

  梁太后以新皇年幼懵懂为由垂帘听政,与东厂势力暗中较量,小皇帝在夹缝中艰难生存,日子过得并不比萧长宁好。

  秋老虎来势汹汹,天气依旧炎热,萧长宁只披了件单衣便下了榻,伸手接过宫婢递来的绸帕,胡乱为萧桓抹去眼泪,问道:“皇上这是怎么了?太后又责骂你了?”

  小皇帝摇了摇头,抽噎道:“没。”

  萧长宁疑惑:“那你哭什么?”

  小皇帝悲戚难忍,用一副生离死别的表情望着萧长宁,嚎啕道:“阿姐,朕对不起你!”

  “哎,别!”

  小皇帝发育的快,此时已与萧长宁一般高了,像条大狗似的扑过来,萧长宁只得手忙脚乱地拥住他,反被撞得后退一步。衣裳被皇帝的眼泪鼻涕抹湿,萧长宁长叹一口气,屈指弹他光洁的额头,“说罢,皇上做了什么对不起本宫的事?”

  “阿姐……”萧桓抬起略带稚气的脸庞,红着眼拉着萧长宁的衣袖,可怜巴巴道,“沈提督说若不将你嫁给他,他就要废了朕另立新君呜呜呜……”

  萧长宁困意未散,脑子一时未曾转过弯来,掏掏耳朵问道:“沈提督?谁?”

  小皇帝吸了吸鼻子,小声说:“就是六年前被你骂做娘娘腔的那个,沈玹……”

  轰隆隆——

  恍若惊雷当头劈过,萧长宁瞬间清醒,面色煞白。

  沈玹的大名如雷贯耳,年纪轻轻便沾着满手的鲜血坐上了东厂提督之位,近两年来,光是听到他的名字便能让人吓得两股战战!这样一个恶名远扬的罗刹权宦,萧长宁避之不及,何时招惹过他?

  等等……六年前?娘娘腔?

  “当年被我骂做娘娘腔的那个小太监,不是叫沈七吗?!”

  ……

  真真是人在家中坐,祸从天上来。

  “将我堂堂一国长公主嫁给太监?真是荒谬至极!朝臣同意吗?先帝同意吗?萧家皇陵的列祖列宗同意吗?”

  慈宁宫内,萧长宁眼睛红红,“你们都欺负我生母早逝,是个没有靠山的可怜儿。”

  这些天,她哭也哭了,闹也闹了,可梁太后铁了心的要将这个无依无靠的小公主卖给太监做老婆。

  面对萧长宁的哭闹,梁太后视若不见,只是滚着手中那串沉香木坠红宝石的佛珠。良久,她抬起细长的眼来,叹道,“长宁,哀家同意将你嫁给沈玹,不是为了哀家自个儿的利益,而是为了先帝,为了皇上,为了我大虞的江山不会毁于阉人之手!沈玹与皇室结了姻亲,东厂便会死忠于皇上……”

  所以就活该牺牲她?

  萧长宁浑身发抖,猛然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自己脖颈处,决然道,“太后若不收回懿旨,我宁死不从!”

  她以性命相逼,梁太后只是一声冷笑,漠然地看着她作妖,如同在看待一个笑话。

  梁太后声音沉沉,“长宁,哀家实话同你说,你今儿便是死在哀家面前,这尸首也得穿上嫁衣,抬入沈家的祖坟。你向来是个聪明人,当知什么叫做‘识时务者为俊杰’。”

  顿了顿,她端起案几上的茶杯抿了一口,清冷的目光扫过萧长宁的面容,“更何况,沈提督一向是睚眦必报之人,若非你曾经对他做过什么,种下了孽果,他又为何看不上其他几位长公主,偏偏点名要娶你?”

  这一句话简直戳中了萧长宁的死穴。当年那句“本宫最讨厌你们这些欺下媚上的娘娘腔”如同梦魇,在耳畔挥之不去……

  萧长宁哪能想到啊,如今权倾朝野,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东厂提督沈玹竟就是当年那个落魄的小太监沈七!又怎会料到,他会因为一句话记恨整整六年!

  见萧长宁濒临崩溃,梁太后又放软了语气,哄她道:“长宁,成大事者不拘小节。若你今日不嫁给他,将来这万里河山怕是要改名易姓姓沈了。可如果你顺利嫁给了他,至少还是个公主,亦是提督夫人,他不敢杀你,又是个太监,你不必担心被他玷污,兴许几年后就完璧归赵了。”

  萧长宁对上梁太后那算计的眼神,心想:傻子才信你的鬼话!一个嫁过权宦的公主,哪还有完璧归赵之日?

  见萧长宁挣扎不语,梁太后懒懒起身,温柔地握住萧长宁颤抖的手,拿下她手中的簪子。

  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直视着萧长宁的眼睛,哑声诱循道:“萧桓是你的亲弟弟,若哀家再不做些什么,他就要命丧沈玹之手了。长宁,你不会见死不救的是罢?”

  “你以为,嫁过去一个我能改变什么?”

  “至少我们有机会。”

  “太后何意?

  “协助哀家和皇帝,杀了沈玹。”

  萧长宁瞳仁一缩,抽出手,后退一步。

  梁太后眯了眯眼,下了最后通牒:“东厂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,唯有清君侧方能保全萧家性命。沈玹死后,哀家定以大礼迎你回宫,加封食邑,如何?”

 她早就有所耳闻, 东厂每月之初都会召开密会,一来是为了交换情报, 二来则是确定下一个月的行动目标, 或为监视某人,或为暗杀刺探, 就像是一群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,指不定何时就会扑上来咬断你的喉管。

  萧长宁觉得自己最近真是时运不济,连抓个猫都能撞见东厂密谋。

  夏绿端了一壶凉茶呈上,掏出帕子给萧长宁擦了擦汗, 关切道:“殿下, 您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?可是闷着了?”

  萧长宁伏在案上欲哭无泪,端起凉茶痛饮两口, 这才微微定神,“本宫……不小心听到了东厂的秘密,可能会被灭口。”

  “啊?!”夏绿惊呼, 后退一步跪下, 哭道,“殿下 , 那我们该怎么办呀!要不, 我们想法子逃出去吧!”

  “逃?这里危机四伏, 番子遍布, 你我手无寸铁, 能逃到哪里去?”萧长宁叹道, “你别哭,让本宫冷静一会儿,好好想想。”

  议事堂。

  “厂督,既然计划被长宁长公主听见了,可否要另行商议?”说话的是一个微胖的中年太监,语气温吞,颇有慈善之态,正是那位调制出了无色无味新毒-药的白虎役役长,姓吴名有福。

  沈玹薄唇微张,吐出两个字:“不必。”

  “您就这么相信她?”方无镜转着指间的小刀,将锋利的刀刃当成铜镜,左右照看了一番容颜,方嬉笑道,“太后一定给她施了压,让她暗中取您性命,您就不怕她出卖您?毕竟,可没有哪位正常的公主心甘情愿嫁给咱们这样的人。”

  “属下倒是明白提督大人的用意了。”吴有福捻着指尖的淡绿色药丸,笑眯眯道,“若长公主只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,而毫无智谋,这样的人也不足为惧;若是长公主是个聪明人,当不会为了这样的小事,将自己陷入危险之境。”

  说完,一只鸟雀飞扑而下,将吴有福的肩头当做栖息之地。可不稍片刻,诡谲的事情发生了:方才还在他肩头跳跃的雀儿忽的张开鸟喙,像是被扼住喉管般厉声尖鸣起来,扑棱着翅膀坠地,飘起数片干枯的羽毛。落在地上的鸟儿爪子蜷曲,挣扎片刻,彻底咽了气。

  自始至终,没有人多看这只死鸟一眼,仿佛对吴有福用毒的手段早已司空见惯。

  沈玹不置可否,只按着腰间悬着的双刀道,“东厂整日打打杀杀的,已许久不曾有过乐趣了,养她在身边闹腾,也挺有意思。”

  方无镜哈哈大笑,“厂督这是独孤求败,求到美人怀里去了!”

  沈玹凉凉一瞥。

  方无镜瞬间收敛笑意:“属下该死,属下不该取笑厂督!”

  屋檐上的玳瑁猫下不来了,急得在屋顶抓挠,发出‘喵喵’地叫声,引得沈玹豢养的那只大黑犬不停地狂吠。

  “她的猫。”沈玹眉头轻蹙,又很快松开,“你们几个,将猫送还给她。”

  “好嘞!抓捕之事,咱们东厂最擅长了!”方无镜说着,撸起袖子,几个腾跃间便攀上梁上椽木,翻身跃上屋脊,抓猫去了。

  沈玹又对吴有福道,“以后毒物莫要随处乱扔,当心不懂事的小姑娘捡了,白白丧命。”

  吴有福抱拳,温声一笑:“属下遵命。”

  厢房内。

  “殿下,奴婢还想多侍奉您两年,还想再多活两日……呜呜。”

  夏绿哭得涕泗横流,萧长宁反而笑了。

  “也不一定会被灭口,方才本宫太紧张了,随口一说而已,你别当真。”休憩了半个时辰,萧长宁已彻底镇静下来,分析道,“东厂虽然行事狠厉,却并非不顾后果。区区一介兵部侍郎蔡丰,论地位和价值都远不及我,沈玹不会为了这么个小人物而毁约。”

  “真的?”夏绿打了个哭嗝,将信将疑。

  “真的。”萧长宁略觉疲惫,问道,“对了,偏间厢房给本宫收拾出来了没有?”

 “收拾倒是收拾好了,就是太过简陋了些,本来就是给奴婢们居住的房间,光线也不太好。”夏绿擦了擦眼泪,小心翼翼地问道,“您真的要和沈提督分居么?”

  “阉人而已,又不能人道,左右用不上我这具身子,又何必去自取其辱。”萧长宁起身,揉了揉隐隐酸痛的小腿,恹恹道,“逛了半日,累得很,本宫先去歇会儿,午膳晚膳都端至本宫房中来。沈玹若是起疑,你便说我身体不适,不能奉陪。”

  夏绿殷勤地为她撩开珠帘,敛首道:“是,奴婢都听您的。”

  于是,沈玹刚回到小院中,便听闻萧长宁搬去了下人住的偏间。

  “要不要将夫人抓回来陪您?”林欢站在门外,手里捧着油纸包着的酥糖,吃得满嘴糖末,含糊不清地问道。

  沈玹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,随即嗤笑道:“不必。她若是吃得了那个苦,便随她去,别出大乱子即可,闹腾不了几日的。”

  “如果夫人闯了祸呢?”林欢用力将嘴中的糖块咬碎,发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,表情却一派天真无邪,“可要我按军法处置?”

  沈玹眼也不抬道,“小林子,你除了吃和杀,就不会干别的了?”

  “还能睡。”林欢大言不惭。

  沈玹手腕用力,将茶杯当做暗器甩出,直取林欢面门。

  林欢灵活地一个后翻,躲开暗器,稳稳落在阶前,而手中的酥糖未撒分毫。

  沈玹起身,按着腰间的两柄细刀,意有所指道:“传闻农人为了安抚暴躁的牛群,会在牛群中放入一只柔弱的小羊,起安抚调和之用,用以麻痹牡牛的斗志。小林子,你觉不觉得,长宁长公主就是那只混入东厂的小羊?”

  林欢认真地想了想,而后舔舔手指上的糖末,“听不懂。”

  “要多读书。”沈玹劝诫。

  萧长宁痛痛快快地睡了一觉,直到腹中饥渴,才懒洋洋起来用膳。

  独自在房中吃过午膳,萧长宁略感无聊,便动手收拾自己带来的嫁妆。大部分物件,贴身宫婢都给她收拾好了,只有一个小红木箱子还密封着,里头装着她最珍贵的物件,宫婢们没敢私自挪动。

  萧长宁取了钥匙开锁,打开箱子,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排放着几样物品:有她册封‘长宁公主’的玉蝶和先皇亲笔诏书,还有一只小巧的松青色香囊,是余贵妃亲手绣的、留给她的最后一件物件。

  萧长宁将香囊贴身佩戴,这才拿起诏书,展开一看,父亲熟悉的字迹映入眼中,令她止不住地眼眶发酸。

  上头一笔一划清清楚楚地写着某年月日,册封她为长宁公主,食邑三百……后来余贵妃病逝,先帝哀戚,又给萧长宁加封食邑三百,位列长公主之尊。

  而现在,她真的成为了长公主,食邑依旧六百,可那个儒雅多情的帝王却永远长眠地底了。

  萧长宁眼睛有些发酸,将诏书放好,合上箱子。

  下午这半日过得清闲自在,平静得不像话。

  这么平静,倒有些不正常了……萧长宁隐隐有些不祥之兆,果然,到了晚膳的时辰,一直忍耐的沈玹出手了。

  萧长宁不愿去厅中同他一起用膳,沈玹竟命人直接撤了她的膳食,偌大的厨房连一口热粥都没留给她。

  “厂督大人说了,长公主既然甘心窝在这下人的偏间中,便是不拿自己当东厂的女主人看待,吃穿用度自然要同下人一般,需自己动手才行。”

  闻言,萧长宁简直气结。

  自己动手做饭是不可能的。

  萧长宁不用说,连这几个宫婢从小养在宫中,只伺候主子穿衣梳洗,从来不用下厨做菜,膳食都是去御膳房取现成的,哪里会做庖厨?

  膳房里乒乒乓乓,烟雾缭绕,时不时有凄惨的呛咳声传来。而一院之隔的寝房中,灯火温暖静谧,沈玹半散着墨黑的长发,披衣坐在案几旁,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枚黑子。

  他朝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,嘴角微微勾起,“最多,撑到明日。”

  这顿饭到底没做成功,萧长宁饿了一夜。

  第二日早起,主仆四人皆是一脸菜色,你看看我我看看你,萧长宁一声长叹:“罢了,好汉不吃眼前亏!本宫既损了沈玹的颜面,去服个软便是了……”

  于是,萧长宁腹中唱着‘空城计’,掬一把伤心泪,哀哀戚戚地洗漱完毕,慢慢吞吞地穿戴整齐,终于深吸一口气,脚踩棉花似的朝沈玹用膳的大厅挪去……

 不为五斗米折腰?

  那是圣人才做的事。

  “殿下,您没事罢?”几个宫婢听到了动静,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。

  萧长宁从洗碧宫带过来的宫婢一共是三人:夏绿,秋红,冬穗。其中秋红是梁太后赏赐的陪嫁,言辞间恭谨有余,却不够亲近。而夏绿和冬穗则是自小就陪同萧长宁长大的贴身侍婢,担忧都写在了眼中。

  见萧长宁坐在脚榻上神情痛苦,冬穗眼圈儿先红了,拉着她上下打量一番:“殿下,您哪里难受?他都将你怎么啦?”

  萧长宁转动酸痛的脖子,摇摇头:“算是又多活了一天……嘶,夏绿,来给本宫捏捏肩,脚榻太硬,睡着疼得很。”

  “脚榻?”夏绿给萧长宁捏肩,眼泪没忍住掉了下来,哽声道,“他居然让您睡脚榻……您是长公主啊!”

  萧长宁道,“这房里只有一张大床,我不睡脚榻,难不成真要跟太监睡?”似乎想起了什么,她眼睛一转,拉着夏绿的手问:“对了,你们在西厢房偏间住对么?一共有几间房?”

  夏绿道:“两间,我和冬穗一间,秋红姐姐单独睡一间。”

  “正好。”萧长宁随手拢了拢发髻,起身换上簇新的水红色袄裙,吩咐道,“你们三人挤一挤,睡一间房便可,将另一间房腾出来给本宫住。”

  “公主,这恐怕不妥罢?”秋红是梁太后身边之人,心思自然不简单,微微蹙眉道,“新婚燕尔,分房而居,恐怕沈提督心生不满,会迁责殿下。”

  萧长宁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眼这个玉盘脸的小宫婢,笑道:“你倒是机灵,想得长远,才刚进东厂的门,就懂得仰人鼻息了。”

  秋红自知僭越,忙心虚地低下了头。

  “沈玹太过危险。他杀过那么多人,挟天子以令朝臣,本宫在他身边,总担心会做错什么事惹来杀身之祸,倒不如不见。”说着,萧长宁起身,望着铜镜中端正清丽的自己,长叹一声道,“开门,进膳。”

  便是死,也要做个饱死鬼。

  东厂呈上来的膳食很简单,不如洗碧宫的丰盛,但胜在味美。此时厂中宅邸内宁静,萧长宁吃了七八分饱,隐隐见门外有人靠近,抬眼一望,却是一名身穿银丝褐服的少年太监。

  小太监叩了叩门,抱拳道:“提督夫人,林欢求见。”

  林欢……

  萧长宁依稀听过他的名字——东厂年纪最轻的玄武役役长,年少成名的少年刀客。

  可她未曾料到,赫赫有名的玄武役役长,竟是一个只有十七-八岁的包子脸少年,有着稚嫩白净的相貌,清澈明亮的大眼睛。此时林欢站在门外,随心随性地将一柄弯刀抗在肩头,鬓角发丝在晨光中熠熠发光,看起来就像是个亲切的邻家少年,全然不似传闻中茹毛饮血的东厂刀客。

  萧长宁不动声色地将粥食送入嘴中,问道:“何事?”

  林欢抿嘴一笑,露出一边嘴角的小酒窝,说,“厂督让我来问夫人,饭菜可合口味?”

  一提起沈玹,萧长宁既怕又恨。怕他赫赫威名,恨他把控朝野,做尽天下荒唐事。

  萧长宁没了胃口,索性用湿帕子擦净手指,似笑非笑道:“托沈提督的福,虽有佳肴,不知其旨。”

  林欢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,依旧呆呆的,半晌才挠挠头道:“我没读过书,听不太懂。夫人是说饭菜好吃的意思吗?”

  萧长宁没了脾气,瞥了门口的少年太监一眼,“你们家提督呢?”

  林欢道:“厂督正在议事堂议事,让我来领夫人去厂中转转,熟悉环境。”

  一听沈玹不在家中,萧长宁胆子大了不少,连语气也不是那么压抑了,“本宫不用转,也不想熟悉。”

  “可是……”

  “没有可是。”

  “夫人……”

  “本宫不是什么‘夫人’,按礼,你得叫我一声‘长公主殿下’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林欢再迟钝,也觉察到了萧长宁微弱的敌对之意。

  他决定放弃言语交流,敛了笑意,那双天真无害的大眼睛忽的变得凌厉起来,拇指按在刀鞘上,拔刀半寸,寒光如霜。

  林欢:“厂督说了,若是夫人不听话,便让我见机行事。”

  萧长宁迅速放下碗勺,擦净嘴角,能屈能伸道,“林公公请带路,我们这就去熟悉环境。”

  刀刃铮的一声回鞘,林欢瞬间变回之前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,羞涩一笑:“夫人请随我来。”

 沈玹的面色看不出喜怒,萧长宁慢吞吞地挪进屋,再环顾四周,发现屋内并没有多余的食案供她使用。

  总不至于让她站着用膳罢?莫非这是要借一场‘鸿门宴’,杀杀自己的骄纵之气?

  萧长宁脑中乱如麻, 忍不住又胡思乱想起来。

  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, 沈玹抬起锐利深邃的眸子, 轻轻拍了拍身侧的软垫, 说, “过来, 你我共食一案。”

  羊入虎口!萧长宁打心眼里拒绝这个提议。

  可沈玹目光沉沉, 眼里是不容拒绝的威严。萧长宁挣扎了片刻,终是战战兢兢地坐在了沈玹身侧的软垫上,与他相隔不到半臂的距离。

  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更强烈了,如潮叠涌,如丝缠缚。

  沈玹并未质问她昨日避不见人的失礼, 只微抬下颌,吩咐道:“进膳。”

  随侍的小太监很快将早膳呈了上来, 两人的食案上皆配三菜一粥, 无非是驴肉火烧、切片酱肉、上汤白菜和鸡茸粥之类,家常得很, 远不及御膳房做的精致。

  只不过, 萧长宁的案几上多了一份金丝糕配红豆汤。

  萧长宁暗中抬眼观察, 发现沈玹案上并未有这份甜汤, 独她一份。

  沈玹这是在甜食里暗藏了什么玄机?

  金丝糕……警告?

  萧长宁活生生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。她吃不惯粗粮,没有动驴肉火烧,只用玉勺搅动粥碗,小口啜饮,眼神不住地往沈玹身上瞟,有些看不透这位提督太监的想法。

  喝完了粥,她小心翼翼地用细柄的小银勺切开金丝糕,并未发现中间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……

  “别看了,没毒。”沈玹突如其来地出声。

  被看穿心事的萧长宁勺子一抖,糕点险些洒了出去。她微红着脸,眼神因尴尬而游移,掩饰似的送了一勺糕点进嘴。金丝糕入口即化,齿颊留香,她忍不住又多吃了两口,心情舒畅了不少。

  沈玹侧首看着她紧张的模样,斜飞入鬓的浓眉微微上挑,声音却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愉悦,“长公主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?”

 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。萧长宁放下碗勺,红唇轻抿,有些难堪地扭过头,“昨日……是本宫的不对。”

  沈玹不疾不徐道,“哦?长公主不对在何处?”

  明知故问!

  萧长宁最不喜沈玹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,蹙了蹙眉,细声软语地回击,“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,本宫不该使小性子与沈提督分居,未尽妻子本分。”

  闻言,沈玹极低极低地笑了声。

  随即,他道: “长公主不必避我如蛇蝎,说实话,本督也不指望你能与我同寝共眠。”

  萧长宁眼睛一亮,纤长的睫毛因不可置信而扑闪,“真的?你同意分床而居?那你昨夜为何生气,连晚膳都不愿给我们吃?”

  听着她一连串地发问,沈玹气定神闲道,“我没有强迫女人的嗜好,分房而睡可以,但膳食出行,须与我作伴,不可避着我。记住,在外人眼中,你终究是本督的妻,新婚第二日便拒不同食,未免闹得太过,落人口舌。”

  堂堂东厂提督,早已恶名远扬,还怕夫妻关系不和落人口舌?

  虽心中万般疑惑,萧长宁还是悄悄松了口气,点头道:“只要提督以礼待我,什么都好说。你且放心,一日三餐,出行走动,本宫都应承你。”

  见沈玹盯着自己,萧长宁又有些发汗,“你总看着我作甚?不吃饭……”

  而后一惊:沈玹面前的盘子早已干干净净,连一粒米也不曾剩下,盘子光可照人。

  可离上菜到现在,不过是半刻钟的时间!

  他究竟是如何在半刻钟的时间内,悄无声息地风卷残云的?

  沈玹拿起案几一旁盛放的湿帕子,慢斯条理地擦了擦手,道:“东厂之人久经训练,行动迅速,吃饭亦是如此。”

  萧长宁‘哦’了一声,鼓足勇气试着同沈玹拉拢关系,找了个话题,“你们东厂的厨子是谁?菜肴虽然简朴,但胜在味美,回味无穷。”

  沈玹将湿帕子整齐叠好,放在一旁,漫不经心道:“长公主的膳食,皆是白虎役役长吴有福亲力操办。”

  萧长宁纳闷道:“你们东厂,厨子也能位列四大役长之一?”

 沈玹笑了声,极尽张狂, “我们这位吴役长虽然精通庖厨,但真正让他位列四大役长之一的,可是另一项绝活。”

  萧长宁不明所以,“是何绝技?”

  沈玹接过话茬,慢斯条理地吐出两个字:“炼毒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萧长宁眼神复杂地望着自己面前空空的粥碗,扯了扯嘴角艰涩道,“本宫……吃饱了。”

  沈玹似乎找到了乐趣,好整以暇地看她,“你且放心,毒、药和香料,他还是分得清的。下次若长公主赏脸,本督将四名役长引荐给你认识。”

  萧长宁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。

  按理说,自己奉太后之名下嫁沈玹,沈玹应该多加防备才是,怎会如此毫无芥蒂地将自己的心腹引荐给自己?若是自己摸清了东厂的部署,就不怕自己出卖他?

  萧长宁虽然表面柔弱呆傻,实则敏感伶俐,尽管如此,她依旧看不透沈玹的想法……这个男人,远比精于算计的梁太后要可怕得多。

  思忖片刻,她只好含糊其辞道,“听提督安排。本宫吃饱了,先回房歇息。”

  “慢着。”沈玹叫住了她。

  萧长宁只好又重新坐下,微微侧首望他,水灵的眼睛亮汪汪,像是某种柔弱的食草动物。

  沈玹不自觉放缓了声调,“长公主乃帝姬之尊,睡在下人的偏间终究不妥,传出去恐叫人弹劾东厂小气怠慢。本督已命人收拾了南阁的屋子,你今日便可搬进去,少了什么东西,尽管告知本督。”

  南阁?那不是就在沈玹寝房的对面,只隔着半个庭院?

  近虽近了些,但好歹不用陪太监睡觉了!萧长宁心中暗喜。

  又听见沈玹道,“你的猫,本督已命小林子送还你房中。”

  这个惊喜非同小可!即便对面是恶名远扬的沈提督,萧长宁也忍不住展露了笑颜,欣喜道:“你抓到琥珀了?”

  提到那只猫,沈玹微微不耐,“昨夜在我房中叫了一夜,烦得很。”

  虽是不耐,但并没有恶意。萧长宁总算没那么怕沈玹了,忙道:“本宫会好好教养琥珀,以后不会打扰你的。”

  说着,她迫不及待地起身,想回去看看琥珀是否受伤。可才走了两步,她又想起什么似的,微微踟蹰,欲言又止。

  沈玹知道她有话要说,也不催,只抱着双臂,好整以暇地看着她。

  果然,萧长宁试探道:“今日归宁,本宫需去慈宁宫拜见太后。”

  沈玹抬眼,眸中划过一丝暗色。

  片刻,他站起身,高大的身影如山伫立,一抹斜光打在他微勾的嘴角上,明明在笑,却没有一丝温度。

  他说,“本督有公务缠身,便不陪长公主同去了,还请长公主替我向太后问好。”

  萧长宁知道他向来与梁太后不对付,想必也没有什么好脸色,得到回宫归宁的允许后,便也不再多说什么,只朝沈玹微微点头示意,便转身出了门去。

  待萧长宁窈窕的身姿消失在庭院中,屋内的阴影处拐出一个微胖的身躯,正是以炼毒和厨艺著称的白虎役役长,吴有福。

  “长公主真是个有趣的人。”吴有福笑眯眯道,“厂督对她稍加辞色,她便见好就收,绝对不冒犯分毫;而厂督给她一个台阶,她便顺杆而上,讨得回宫归宁的机会……咱们这位提督夫人,怕没有想象中那般天真柔弱啊。”

  沈玹的目光停留在萧长宁离去的方向,嗓音低沉,“能在梁太后手底下活下来的,自然不会太笨。长公主审时度势,于本督而言,反倒是件好事。”

  闻言,吴有福忽的抱拳,“属下恭喜大人。”

  “哦?”沈玹挑眉,眸中一派沉稳通透,勾起嘴角道,“何喜之有?”

  吴有福但笑不语,温温吞吞地转移话题,“不知长公主此番归宁,又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惊喜呢?”

 直到今日成婚,沈玹处理完内贼一事匆匆回东厂,被侍从催促着套上婚服,仍有些不太真实。他似乎还未反应过来,六年前那个锦衣玉食的娇气小公主,怎么就真的成了自己的夫人了。

  而现在,长大了的萧长宁娉婷袅袅,却抱着必死的决心嫁过来,提前为自己准备好了丧服。

  沈玹感觉被一只软绵绵的兔子咬了。

  他气极反笑,干脆起身端起案几上的合衾酒,递了一杯给萧长宁,“本督知长公主初来乍到,诸多不习惯。不管如何,这合衾酒还是要喝的。”

  萧长宁没有接酒,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倔强,“反正不会白头偕老,喝了也没用。”

  话音刚落,屋内的气氛倏地变了。

  沈玹目光沉了沉,只说了一个字:“喝。”

  萧长宁性子虽略有骄纵,但好在懂得见好就收。听闻沈玹语气冰冷,她自知失言,便磨磨蹭蹭地接过那杯酒,却并不饮下。

  “怎么,怕有毒?”沈玹凉凉一笑,只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,“杀你对我并无好处,何须浪费一**毒。”

  萧长宁有种心事被戳穿的惶然,只好朝沈玹举杯示意。

  “慢着。”沈玹止住她,“多少吃些粥食再饮酒。”

  “说了我吃不下。”萧长宁自顾自抿了一口酒水。

  上等的好酒很香,也很烈,如刀般刮过喉咙,在腹中烧起一团烈火。

  好辣,辣得她几乎要落下泪来。

  有那么一瞬,那甚至想就这么死去算了,管他毒酒还是刀刃!不必杯弓蛇影,不必夹缝求生,干干净净地来,干干净净地去。

  但这个念头只是冒了个头,在眼泪落下之前,便已消失殆尽。

  萧长宁舍不得死,她才十七岁,哪怕能活过今夜,多活一刻也是好的。

  屋内沉静了一会儿,唯闻烛芯噼啪燃烧的声音。沈玹不动声色地扫过眼尾微红的萧长宁,眉间的戾气消散了些许,提醒道:“酒水有些辣,你未曾进食,伤胃。”

  萧长宁抠着袖边说,“本宫不想吃。”

  这小公主看似柔柔弱弱的,性子倒傲得很。

  沈玹站直身子,身量结实高大,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宛如惊弓之鸟的萧长宁,语气还算平静:“我不喜欢听丧气话,也不喜欢新婚之夜穿白衣,还请长公主殿下将那身披麻戴孝的东西脱了。”

  “我不要。”萧长宁默默捂紧了衣襟,微红着脸说,“脱了就要光着了。”

  沈玹眉尖又挑了挑,干脆不理她,自顾自解了外袍,露出里头玄青色的窄袖武袍。他手脚修长,肩宽腰窄,身量是一等一的完美,可惜萧长宁完全没心思欣赏,只警觉道:“你要做什么?”

  沈玹反问:“这个时辰了,夜深人静,我能做什么?”自然是宽衣就寝。

  说着,他用盆中冷水洗了脸,手指一挑,将护腕和腰带也解了,玄青袍子半敞不敞地挂在身上。下一刻,他摘了鎏金的冠帽,五官在摇曳的烛火中更显锋利俊美。

  沈玹往床榻上一坐,萧长宁就倏地站了起来,小心翼翼地离他远了些。

  沈玹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,片刻,才拾起萧长宁先前丢下的湿帕子,慢条斯理地擦了擦修长的指节,说:“我记得,长公主向来不喜欢阉人?”

  完了,这是要算旧账的先兆!

  果然,沈玹将帕子准确无误地丢进铜盆中,起身逼近萧长宁:“说我是欺下媚上的娘娘腔,嗯?”

  沈大公公睚眦必报的性子果然名不虚传,都过去六年了,他竟然一字不落地记得这般清楚!

  “沈、沈玹,你要做什么?”萧长宁牙关打颤,额前的流苏随着身子一同抖得厉害。

 她早就有所耳闻,东厂每月之初都会召开密会,一来是为了交换情报, 二来则是确定下一个月的行动目标,或为监视某人, 或为暗杀刺探, 就像是一群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,指不定何时就会扑上来咬断你的喉管。

  萧长宁觉得自己最近真是时运不济, 连抓个猫都能撞见东厂密谋。

  夏绿端了一壶凉茶呈上,掏出帕子给萧长宁擦了擦汗,关切道:“殿下,您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?可是闷着了?”

  萧长宁伏在案上欲哭无泪, 端起凉茶痛饮两口,这才微微定神, “本宫……不小心听到了东厂的秘密,可能会被灭口。”

  “啊?!”夏绿惊呼, 后退一步跪下,哭道,“殿下 , 那我们该怎么办呀!要不, 我们想法子逃出去吧!”

  “逃?这里危机四伏,番子遍布, 你我手无寸铁, 能逃到哪里去?”萧长宁叹道, “你别哭,让本宫冷静一会儿,好好想想。”

  议事堂。

  “厂督,既然计划被长宁长公主听见了,可否要另行商议?”说话的是一个微胖的中年太监,语气温吞,颇有慈善之态,正是那位调制出了无色无味新毒-药的白虎役役长,姓吴名有福。

  沈玹薄唇微张,吐出两个字:“不必。”

  “您就这么相信她?”方无镜转着指间的小刀,将锋利的刀刃当成铜镜,左右照看了一番容颜,方嬉笑道,“太后一定给她施了压,让她暗中取您性命,您就不怕她出卖您?毕竟,可没有哪位正常的公主心甘情愿嫁给咱们这样的人。”

  “属下倒是明白提督大人的用意了。”吴有福捻着指尖的淡绿色药丸,笑眯眯道,“若长公主只是个任人摆布的傀儡,而毫无智谋,这样的人也不足为惧;若是长公主是个聪明人,当不会为了这样的小事,将自己陷入危险之境。”

  说完,一只鸟雀飞扑而下,将吴有福的肩头当做栖息之地。可不稍片刻,诡谲的事情发生了:方才还在他肩头跳跃的雀儿忽的张开鸟喙,像是被扼住喉管般厉声尖鸣起来,扑棱着翅膀坠地,飘起数片干枯的羽毛。落在地上的鸟儿爪子蜷曲,挣扎片刻,彻底咽了气。

  自始至终,没有人多看这只死鸟一眼,仿佛对吴有福用毒的手段早已司空见惯。

  沈玹不置可否,只按着腰间悬着的双刀道,“东厂整日打打杀杀的,已许久不曾有过乐趣了,养她在身边闹腾,也挺有意思。”

  方无镜哈哈大笑,“厂督这是独孤求败,求到美人怀里去了!”

  沈玹凉凉一瞥。

  方无镜瞬间收敛笑意:“属下该死,属下不该取笑厂督!”

  屋檐上的玳瑁猫下不来了,急得在屋顶抓挠,发出‘喵喵’地叫声,引得沈玹豢养的那只大黑犬不停地狂吠。

  “她的猫。”沈玹眉头轻蹙,又很快松开,“你们几个,将猫送还给她。”

  “好嘞!抓捕之事,咱们东厂最擅长了!”方无镜说着,撸起袖子,几个腾跃间便攀上梁上椽木,翻身跃上屋脊,抓猫去了。

  沈玹又对吴有福道,“以后毒物莫要随处乱扔,当心不懂事的小姑娘捡了,白白丧命。”

  吴有福抱拳,温声一笑:“属下遵命。”

  厢房内。

  “殿下,奴婢还想多侍奉您两年,还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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